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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 恰逢瑣事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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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 恰逢瑣事10

這一年的春來得早, 過了立春,忽然天就暖了。

應天府裏的貴女們冬日嫌冷,就懶得出門。天氣一暖, 紛紛帶著女使出門,親自置辦新衣, 選購脂粉。

張小娘子養顏醫鋪自從天暖之後, 生意格外的好,張善雲又通過牙人物色了一名學徒。而且是一名女學徒。

醫館裏今日閑, 齊迎在檐廊底下給代煎湯藥的客人看爐子,楊學之正在整理藥材, 卻神情恍惚,張善雲站在邊上了, 他還無知無覺的。

忽然反應過來邊上有個人,楊學之不由得瑟縮了一下:“三妹妹, 你怎麽走路悄無聲息的?嚇我大一跳。”

善雲狐疑地打量他一眼, 隨手拿起藥材翻看, 邊翻邊問:“學之哥哥,你怎麽了?今天魂不守舍的。”

楊學之放下手裏的東西道:“我聽說你的養顏醫鋪又請了一名學徒?”

“嗯,我想著掌櫃和三個夥計都是男子, 養顏方比起胭脂水粉更私密些,鋪子裏還是需要一名女夥計的。”

“三妹妹,你是否打算要入宮去了?”楊學之看著她, 下定決心:“我想好了, 若你要入宮做女醫官,我就陪你去東京府。”

張善雲噗嗤笑了, “你說什麽呢,二哥哥。”

“我是說認真的。我去了東京府, 照樣可以尋個鋪子開醫館,女醫官每月總有休沐的日子吧?到時候你就可以出宮到醫館來。你入宮五年,我就等你五年。你如果一輩子留在宮裏,那我等你一輩子。”楊學之說得極認真,“善雲,我想照顧你一輩子。”

張善雲楞在原地,沒有回話,卻忽然有個女聲飛進醫館來,打斷了兩人的交談。“表哥!”

來人面容含笑,方才初春,卻已經穿上了鮮艷的單衣裙。

張善雲朝她致了個禮,“孫姑娘好。”

孫丹珠笑說道:“三姑娘好,三姑娘今日穿得真素,到底是大夫,就該這樣才好。表哥,我給你送飯來了,三姑娘要不要一同吃點?”

楊學之清了清喉嚨,略有無奈:“表妹,你是客人,我和母親說過了,下次不要讓你給我送飯了,我自己在鋪子裏訂了餐,他們會來送的。”

“那怎麽行,鋪子裏送來的哪裏有我做的好吃。你嘗嘗嘛,我今日還帶了去歲制的菊花酒,天氣暖了正好飲。”

楊學之眉頭微微一皺。“春日飲菊花酒,不對時節。”

孫丹珠扁了扁嘴,“那,我還做了你喜歡的葵菜羹、剪花饅頭、蒸臘肉和魚鲊。表哥,你吃點嘛。”

張善雲道:“孫姑娘陪二哥哥吃吧,我去蔣家湯餅鋪裏吃,原定了他們的飯食,我去叫他們不用送來了。”

說完,張善雲未等楊學之開口,就帶著女使出了醫館去。



蔣家湯餅鋪離楊家醫館不遠,走了不多時就到了。

客人正多,於是店家在街邊臨時支起了頂棚,擺了幾個桌子供客人坐。

應天府不論貧窮富貴,家家都愛吃鋪子,還愛吃打包。一部分人家仍舊一日吃兩餐,大多數都是一日吃三餐的。中間這一餐,多數都是在鋪子裏吃,或者買了帶回家吃。

像五閑樓這種正店酒樓價格太高,不是家家戶戶都吃得起,反倒是這些路邊的湯餅鋪、鮮面店生意更好些,換桌率極高。

當然,開在路邊的小鋪子是給底層過苦日子的老百姓改善夥食的,張家此刻的身份和地位,其實已經不需要在意吃酒樓還是吃街頭鋪子了,純粹是張善雲自己的喜好而已。

問禪進門看,未尋到座,便出來問:“姑娘,裏頭沒有位子了,咱們坐外頭嗎?還是等裏面的位子。”

“坐外面吧,日頭正好,還能看看路邊的景。” 張善雲隨意找了個空桌坐下,問禪前去點了單,又交代了要打包一份湯餅。

寒食節已過,午間的日頭有些烈。行人步履匆匆,影影綽綽。

問禪回來後坐在一邊,雙手支著下巴,和自家主子說:“姑娘,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了,姑娘也該置辦些新衣衫了。再不買些,春天就要過去了。”

張善雲並沒存著要買新衣服的心思,便道:“年年都有新花樣,買了那麽多也來不及穿。”

這時,路邊忽然有個聲音喚了一聲:“善娘?”

張善雲擡頭一看,是堂姐張嬌雲,後頭跟著的女使惜月手裏抱著四匹綢布。

嬌雲奇怪地問:“你怎麽不去酒樓啊,在這裏吃什麽呢?”

善雲被自家堂姐問得狐疑了:“堂姐怎麽這麽問,不能在這吃嗎?這家湯餅很好吃,堂姐要不要一塊吃點?”

張嬌雲想了想,可能的確有些餓,便示意惜月給她把椅子擦擦,擦完後坐了下來。“很久沒吃過這種鋪子了,偶爾吃吃也不錯。你吃的什麽?我要點和你一樣的。”

善雲道:“我吃的是羊肉湯餅,還點了粳米粉肉蒸糕,你吃嗎?”

張嬌雲吩咐道:“惜月,去點兩份一樣的,我那份羊肉湯餅要多多的花椒。”

惜月笑說:“是,姑娘坐,我馬上去點。”

問禪嘟囔了聲:“惜月怎麽了,看起來特別高興?”

張嬌雲沒應她,視線隨意看來看去的。

善雲卻察覺到今日堂姐和前段時間大不一樣t,似乎開心許多,沒那麽低落了,便找了個話頭問她:“堂姐去哪買的好料子?方才問禪還跟我說,該去做幾件春衣了呢。”

“哦,隨便買的,就那邊那家,叫啥來著我記不得了。”嬌雲故意看著路邊的行人,不看自己堂妹。“你還沒說呢,怎麽一個人坐在路邊吃?咱也算是好人家的姑娘了,怎麽不去吃酒樓。”

張善雲不足為奇道:“這裏挺好的呀,又便宜又好吃。”

“也是,周大人去了東京,以後興許沒法再補貼你了,是該省著花錢。”嬌雲說完,見善雲的臉色僵了一僵,忙又說:“善娘,我不是那個意思啊。我、我就是想問你來著,怎麽不送到醫館裏吃,中午醫館沒病人麽?”

“孫姑娘來了,給學之哥哥送了午飯來,我不好意思一塊吃,便索性出來吃了。”

“孫丹珠?就是姨父老家那邊那個遠房表妹?臉皮也夠厚的,都出了五服了,還當是正經親戚擱家裏供著呢。那母女倆,擺明了是來打秋風的,連我都看出來了。就姨母被哄得五迷三道,還看不出來呢。”

嬌雲連珠炮地賞了人家一通排頭,善雲卻忽然覺得,之前的正常嬌雲又回來了。

是不是遇到了好事,讓堂姐這就恢覆了好心情?

張嬌雲一手支在桌子上,托著下巴說:“善娘,你說咱們家姐妹幾個,怎麽都在婚事上這麽不順呢?先是我被人退婚,接著二堂姐又和離了,然後是你,周大人剛一走,馬上表哥那又殺出個孫丹珠來。”

店家此時端了湯餅和粳米粉肉糕來,熱情招呼她們:“這會兒店裏人多,招呼不周,實在是不好意思。這鹵蛋是小店送幾位小娘子的。”

“多謝。”張善雲點點頭,見那一碟鹵蛋是兩個切了對半的茶葉蛋,便對嬌雲說:“堂姐喜歡吃鹵蛋,我這枚給你吃吧。”

“那我吃啦。”嬌雲努了努嘴,夾起來鹵蛋就吃了,邊吃邊說:“這蒸糕也還不錯麽,好吃啊。惜月,等會兒打包幾份,帶回去給嫂嫂她們吃。”

吃過飯,張善雲要回去醫館,嬌雲雇車也準備回明苑去,這時俊疏卻急匆匆地跑來,慌張說道:“三姑娘,嬌姑娘,你們都在。家裏出事了!大娘子叫我來尋三姑娘趕緊回去!”

張善雲問:“出什麽事了?大嫂怎麽了?”

俊疏道:“不是大娘子出事了,姑娘快走,路上我和您細說。袁大的車就在後頭,馬上跟來!”

張善雲的心被吊了起來,袁大駕著車也正往湯餅鋪子趕來,善雲和嬌雲坐上了車,卻見楊學之也在車上。

她們一上車,楊學之就說:“嬌雲也在啊?方才俊疏來說,煦表哥出事了。”

嬌雲驚道:“我哥哥?他又怎麽了?”

楊學之回道:“衙門裏來人說,表哥今天輪到牢營的午間輪值,其他衙役都去吃飯了,表哥一人在牢房裏吃。哪知他中午吃醉了酒,睡著過去。牢裏有個犯人就在表哥睡著的時候撞墻自盡了。衙門通知了那犯人的娘子,那家娘子一聽說消息,馬上就鬧到衙門裏了!”

張嬌雲驚問:“喝酒?衙門裏輪值不是只供應幹糧嗎,而且怎麽還有有酒?”

張善雲皺起眉頭,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。她看向嬌雲,“我記得堂哥酒量很好,得喝多少才能醉到睡著過去?”

“我哪知道!我哥哥這個人,真的是!”嬌雲氣得不行,猛地握拳擊打了一下掌心:“當年柳娘那事之後,還以為他消停了。哪知道居然又鬧出這種事!”

張善雲卻總覺得哪裏不對,說:“堂姐,我覺得這件事蹊蹺得很。”

嬌雲壓根沒管這句話,抿了下唇徑自說:“我們去求你大哥哥吧,他是州判,叫他去和知縣說,知縣一定賣他的面子!”

善雲立刻反對:“不行,大哥哥出面反而不利,若要被那家娘子知道,再告到上面,連大哥哥都要受牽連。”

“那你說怎麽辦?我哥哥出了事,難道堂哥就袖手旁觀不成了?難道就只堂哥是你哥哥,我哥哥你就不管了?”嬌雲氣得很,眼淚都給氣出來了。

善雲拿出自己的絹帕遞給她,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嬌雲眼淚鼻涕,邊哭邊喊,“那你為什麽不讓我找堂哥!”

“我怎麽可能不管?大哥哥知道了也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。一家人榮辱相生,如果親人都不團結,那家裏的人還能過得好嗎?可這事有蹊蹺,就算要管,也要查清楚事情原由,知道怎麽下手才是對堂哥最有利的。”

楊學之點了頭,“三妹妹說的極是,表妹你不要著急。”他看向張善雲:“三妹妹,你有什麽眉目嗎?”

張善雲搖頭,“沒什麽方向,只是現在我們回家去,也不過是跟著一起著急,沒什麽作用。先去衙門探探消息吧,讓惜月先回家告訴大嫂,讓家裏等我們消息。”

楊學之和張嬌雲都依言點頭,嬌雲掀起簾子交代惜月回家去告知,又叫俊疏改道去縣衙。

一路心情焦灼,入了縣衙,張嬌雲急忙尋了一個認識她的衙役,問他張升煦現在怎樣了。

那衙役見過嬌雲,知道她是張升煦的親妹妹,便實話告知:“張家姑娘,你哥哥醉得真不輕!澆了兩桶冷水才醒過來,現在還昏昏沈沈地沒法審問,被關在牢裏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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